书法

书法笔法的基本内容,如工具、用笔、方法,并以各体较有代表性的字帖为例,讲解各字体的学习方法。
“碑”与“帖”

学习书法的范本有“碑”,有“帖”,“碑”和“帖”在书法学习中有着各自的价值,学习的方法也有所区别:学习篆、隶,取法碑刻的拓片较多;学习楷、行、草,取法刻帖和墨迹较多。“碑”与“帖”之间有何区别?学习中我们要注意什么?这一讲重点阐明这方面的问题。

问: 了解用笔方法后,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临摹字帖了呢?

答: 不要着急,临摹字帖之前,先要学会“选帖”。选帖是学书法之初最重要的一步。“取法乎上得之中,取法乎中得之下。”古代的经典碑帖在用笔、结构等方面有其规律,“共性”强,也有风格鲜明、“个性”强的名帖。初学者要选“共性”较强的帖,换句话说,选一些比较“平和”的帖,有利于掌握规律,举一反三。

问: 怎么判断字帖有没有“共性”?

答: 选择经典和能通变的字帖,大体有以下标准:一、用笔清楚、字形雅正的经典法帖,早期篆隶用好的拓本,魏晋以后多用墨迹本,少用刻本;二、收字多的帖和字少的帖结合,注意用笔的规律。总之,初学者要选规律性强、容易入门的帖,注重雅正,不求奇求怪。古人说“蒙以养正”就是这个道理。如篆书不要选字形不规则的,隶书不要选波折装饰过多的,否则容易养成习气。学习书法要先掌握规律,了解共性,再追求个性和风格,探索内在的变化和奇趣。比如学习篆书选《石鼓文》《泰山刻石》《大盂鼎》,学习隶书选《礼器碑》《石门颂》《封龙山颂》《史晨碑》,楷书选《雁塔圣教序》《智永真书千字文》,行书选《兰亭序》《集王羲之书圣教序》等,都是入门的好范本。

问: 许多字帖的名字里都有“碑”,“碑”和一般的“帖”有区别吗?

答: “碑”和“帖”都是学书法的参考资料。我们今天说“字帖”,其实说的不全是“帖”,也包括“碑”,大家都习惯将“碑”和“帖”统称为广义的“字帖”。

“碑”与“帖”

石鼓文 (局部)

明代拓本,故宫博物院藏。

“碑”,最初是庙里摆放祭品的石头,或墓上放棺材的石头,是没有字的,后来才有刻字。这类刻字的石头就叫“碑”。“碑”的种类很多,如庙碑、墓志、造像、墓碑、摩崖、经幢等,都算是“碑”。广义上,甲骨文和金文也都归于“碑”学的范畴,因为它们都有“写”和“刻”结合的内容。“碑”最早的形制是什么样子,现在不太清楚,大概是不规则的,到汉代碑刻发达了,才有了后来的形制。早期如战国时期的“石鼓”,今藏故宫博物院,是在圆形石鼓四周刻字;秦始皇时期据说是在方块石头四面刻字;汉代刻“碑”,要先“书丹”,也就是先用朱红的笔在石头上写字,然后照着刻;后来又发明了“勾摹”的方法,先在纸上写字,摹到石头上再刻,唐代怀仁的《集王羲之书圣教序》刻帖,就是用这个方法刻成的。

“帖”,顾名思义,就是小纸条、小手札之类。本来指帛书,后来泛指各类手稿墨迹。如王羲之有很多帖,只有几行字,记点日常小事。唐五代以后,公私汇编历代名家作品摹勒刻石,名帖作品得以广为流传,这就是“法帖”。北宋太宗淳化年间摹刻的《秘阁法帖》影响最大,后来又有《潭帖》《绛帖》等刻帖传世,为学习书法的人大大提供了方便。帖的底本通常是信札、便条,原来并没有准备刻石,后人为了保存和传播,才刻在石头或枣木上。摹刻的技术一般还是相当精良的,与原帖较接近。这种字尽管是刻出来的,依然统称“帖”或“刻帖”,和“碑”不一样。

“碑”与“帖”

王阇桂墓表 (书丹未刻)

高昌国,636年。纵35.3厘米,横36厘米,厚3.7厘米,故宫博物院藏。

 

“碑”与“帖”

集王羲之书圣教序 (局部)

怀仁,唐代。宋拓墨皇本,天津艺术博物馆藏。

 

问: “碑”有的刻得很粗糙,有的很随意,有的看不清楚,还要学吗?怎么学?

答: 古代的“碑”,有的先写后刻,有的直接刻,差别很大。“写”和“刻”是两个过程,“写”重笔意,“刻”重刀感。刻工的好坏差别很大,确实不是所有的碑都适合学。学碑重在取其雄浑质朴之意,重师“笔法”而非“刀法”。有人学碑非要强化刀刻的圭角,是没有领会学碑的精义。从笔法上来说,碑不够细腻,要把碑和帖结合起来学才好,各取所长。

“碑”与“帖”

淳化秘阁法帖 (局部)

宋代拓本。每页纵32.6厘米,横17.8厘米,上海图书馆藏。

 

问: 那么初学书法,重点写“碑”还是写“帖”呢?

答: 都可以,最好先学帖,体会用笔中细致的变化。如果学碑,要学篆隶之碑,汉碑和汉以前的都可以,不宜初学魏碑。

问: 为什么初学不要学魏碑?

答: 魏碑雄奇角出,太重刀法;初学者应当体会篆隶的中锋笔法。下面谈楷书时我们还要专门讲。

问: 碑文看不清楚,可以学墨迹本吗?

答: 当然可以,将好的临本和原碑结合起来,学习它的用笔方法。如写《石鼓文》,吴昌硕的临本就很好,是一种“新经典”。

“碑”与“帖”

史晨碑 (局部)

东汉,166年。碑高173.5厘米,宽85厘米,曲阜孔庙藏。

 

问: 在您个人看来,学“碑”重要还是学“帖”重要呢?

答: 都要学,最好先学帖,后学碑。书法创作上碑帖殊途同归,归于什么?美感。写碑也好,写帖也好,写到最后都要追求美观、协调。碑帖融合应该是书法发展的必由之路,但是这条道路很漫长。

问: 碑和帖要怎么融合呢?有没有比较成功的例子?

答: 碑和帖从用笔的方法来说是两个系统,碑有碑的方法,帖有帖的方法,碑和帖怎么样能够融合在一起,究竟能融合到什么程度,怎样才算成功,清代以来已经有不少人在探讨这条道路。比如赵之谦,他把北碑的一些方法如起笔、结体和帖融合,作了有益的尝试;再比如大学问家沈曾植,他对经学、史学、舆地、佛学、文学都有研究,我很佩服。他走的也是这条路,早年潜心帖学,后得笔法于包世臣,壮年时喜欢张裕钊,其后由帖入碑,要融合南北书法于一体,曾熙评他“下笔有犯险之心”,很有意思。他融合碑帖的方法,受到了包世臣“铺毫”“转指”之类说法的影响,点画多用侧锋,用笔顿挫,隔而不畅,给人一种“生涩”感,字很沉着,有一种生拙奇特的“别趣”在里面。但反过来讲,他这种融合取得了多大的成功?怎样看待一种书法风格的形成?风格的价值在哪里?容量有多大?这些都是更加复杂的问题。

“碑”与“帖”

张猛龙碑 (局部)

北魏,522年。碑高224厘米,宽90厘米,曲阜孔庙藏。

 

“碑”与“帖”

行书八言联

赵之谦,清代。纸本,每联纵168.3厘米,宽33.7厘米,故宫博物院藏。

 

“碑”与“帖”

行书包世臣论书两首

沈曾植,清代。纸本,纵127.8厘米,横66.2厘米,辽宁省博物馆藏。

问: “碑帖融合”听起来很复杂,难度很大,主要难在哪里呢?

答: 无论是写碑,还是写帖,都有特别优秀的书家,但是,要写好都不容易。一方面,很多纯粹写碑的人实际上并不熟悉帖的笔法,甚至不曾临摹很多名帖,因为他们没有掌握细腻的用笔方法,往往大而化之,理解得并不深入;另一方面,不少纯粹写帖的人,容易写出一股“枣木味”,也就是经过翻刻而失真的原帖笔触,如靡靡之音,缺少力量感和生动性。比如很多人临摹王羲之的字,临摹到最后,王羲之那种潇洒自然的感觉没有了,变成一种机械的程式,缺少原先的味道。就像刻帖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一样,刻帖的材料是木头或石头,刻出来以后,“书写”的生命性就僵化了,这也是帖学后来受到批评的重要原因。

问: 书法史上有“帖学”和“碑学”的说法?

答: 当然有。自明代后期,又经过清代的发展,碑学已经成了中国书法的一个很重要的阵营。过去的书法一般注重学帖,有刻帖,有墨迹。清代碑学的发展有多种多样的原因,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人们书法观念的改变。随着金石学的发展和大量碑版出土,很多学者在研究金石的同时关注书法艺术所带来的美感,重视碑版书法的价值,注意挖掘碑中之美。在碑学理论上,从阮元最初的《南碑北帖论》到《南北书派论》,再到包世臣的《艺舟双楫》、康有为的《广艺舟双楫》,以及后来系统研究碑刻的叶昌炽的《语石》,都在理论上对碑学进行了阐释。碑学在清代成了特别重要的一脉,一直影响到今天。

不过近二三十年,帖学得到了进一步的复苏,或者说由于社会思想观念的变化,以及出版传媒的发达,人们有机会见到很多优秀的古代墨迹本,对帖学的认识又进一步深入了。于是碑学和帖学在当代都有比较大的发展,出现了很多优秀的书法家。跟过去相比,帖学研究者的条件相对更好一些,以前写帖,只能看刻帖,看翻刻本,看珂罗版,现在许多真迹都有机会看到了。

“碑”和“帖”都是学习书法的重要范本。历代碑刻的篆书经典作品可以分为大篆、小篆、汉篆等数种。大篆临本如《大盂鼎》《散氏盘》《毛公鼎》《墙盘》《石鼓文》《秦公敦》等,小篆临本如《泰山刻石》《琅琊台刻石》《峄山刻石》等,汉篆临本如《祀三公山碑》《袁安碑》《袁敞碑》《天发神谶碑》《王莽新嘉量》等。此外,清代篆书家邓石如、吴让之、赵之谦、吴大澂、吴昌硕等人都有优秀的碑刻临本传世,可以学习。碑刻中隶书经典以汉隶最多,《石门颂》《张迁碑》《史晨碑》《乙瑛碑》《礼器碑》《华山碑》等都是著名的碑刻,可以取法。清代是隶书复兴的时代,有许多大家写隶书,在碑法实践上很有成就,如郑簠、金农、邓石如、桂馥、伊秉绶、吴让之、陈鸿寿、赵之谦等,他们的作品是“碑学”实践的产物。历代帖学大家甚多,如王羲之、王献之、米芾、赵孟頫、文徵明、董其昌、王铎等,他们流传的作品和刻帖都是初学者学习的重要内容。区分“碑”和“帖”,了解它们不同的用笔,对于掌握基本的笔法非常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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